尹慌皇后大道东上没皇宫

惊慌失措

【克御】活葬-24

这篇确定要出本,最近大概会发印调,有兴趣可以关注一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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御堂最后也没告诉克哉那天晚上本多和他之间的矛盾究竟从何而起——克哉能猜出个五六成,但其中细节,他无从得知:旁敲侧击都被御堂拦了回去,而直接问,就会得到御堂直白的回答。


“与你无关。”


那话有两种意思,可御堂身上因因果果都是克哉一手所为,所谓的无关想必也只能指另一种。


克哉不得不赔着苦笑劝他不用太担心本多那边的事,他有把握不管闹出什么来都可以处理得好。彼时御堂深深叹了口气,白了他一眼: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。”


克哉有点委屈:“……我还以为您很忌讳这个。”


他想的也没错,毕竟当初御堂为了死守那些秘密不惜把自己搭进去,就是后来的他也能被捕风捉影的联想逼至崩溃发作;可眼下当真曝光了,那个人却一面云淡风轻,让克哉的脑子里不断弹出来回光返照四个大字。


然而御堂若有所思了许久,只是轻轻说:“——是吗。”


好像他自己也不确定了。


克哉又严阵以待了几天,御堂却始终也没有什么异样:他是不敢懈怠,但是御堂又愿意和他说话,他总是要分出一点心神拿来高兴的。而且回归到朝夕相对的日常,克哉很快就发现,说他没有异样也不尽然,因为他身上明显有什么东西改变了。


具体是什么,克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,如果是藤田他们,可能会形容成气场变了。当然克哉注视了御堂那么久,可以留意到一些细节:在某些奇妙的瞬间,当他从工作中暂停,或是灵感突来或是偶遇瓶颈——总之有时候,他抬起头来看向御堂时,会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。


但是以那种程度的凭据望文生义,克哉早已学到了教训。加上近来的诸多事端依旧横亘在前,克哉即使注视了御堂再久,对他的言行再了解,也不由得畏首畏尾,不敢轻举妄动。


然而他固然不敢轻举却拦不住别人要妄动。在他以为那个意外已经消停下来的时候,御堂接到了一个电话。




铃声响起在一个安静的周末下午,彼时御堂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,找到手机看了一眼,却发现来电人并没有收录。


按说打进私人手机的未知号码他一贯不会接听,然而挂机了两次手机都又执着地闹起来,餐桌旁对着笔记本电脑忙碌的克哉都不紧抬起头疑惑地看过来——御堂无奈之下按了接听键,还没说话,震耳欲聋的声音先轰了出来。


“御堂先生——!”


那男声在这个房间里响起的瞬间御堂和克哉都是一震,不觉对视,克哉一脸不明所以,御堂则满心莫名其妙。然而对面还在吵嚷不休,御堂也只能一边调小音量一边举起手机:“……本多?”


“啊,你没事吧——”听到了回复,对面的男人声音刻意压低了下来:“——克-那家伙,在你旁边吗?”


御堂向克哉看了一眼,刚要回答,克哉却很懂得审时度势一般站起身来,抱着笔记本进了书房。


“……不在。”这厢的麻烦都被关死的门拦下,御堂叹了口气,答了之后就反问:“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?”


本多在电话那端干笑了两下,声音愈发压抑下来:“想找的话,有什么找不到。”


那显然另有所指,御堂明白却不懂他的意图。然而分析和推理不需要用在那种男人身上,因为他接下来就会自己开始解释:“——那个,首先……我是想向您道歉。”仿佛是尚且意犹未尽,他的声音又提高了:“真的,非常对不起!”


一惊一乍的大吼让御堂隔着电话都能脑补出本多下跪的画面。头开始隐隐作痛,他将手机拿远了些许,另一只手揉起了太阳穴:“……你没做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吧?”


“……不,我想过了。那天克哉说的没错,是我什么都不了解,凭着自己的想象就随便指责您……”无论换位思考还是自我反省恐怕都不是本多宪二擅长的范畴;那一番话被他说的吞吞吐吐,听着却显得诚恳了很多:“……给您带来困扰了吧。很抱歉……”


“……而且…是在您经历过……那种事以后——”


“——本多。”




听见生疏的克制以及拙劣的委婉,憎恶的噩兆转眼绽开在眼前。御堂一阵恶寒,纵是再有准备也打断得咬牙切齿。他觉得自己不在乎本多要说什么,他也知道那些阴暗的回忆近日里早已被拽到了光天化日之下,又是由着自己亲手掀开最后那一层裹尸布——可他现在僵硬地坐在沙发上,发现自己依旧无法接受旁人的吊唁。


好在对面少见地顺从,点到名字就闭了嘴,让御堂有时间捂住嘴深吸气。嘴唇贴在掌心的伤口上时他尝到了苦涩的药味,是上次崩裂开后那男人治疗留下的痕迹,和着血腥气刺得他舌尖发麻。


“……御堂先生?您、没……”


“……别同情我。”御堂移开手掌,望着层层叠叠的伤痕,又翻过手腕来盯住满是划痕的手表,缓缓张开嘴:“我不需要,你也不用在意——”


“——我没有那个意思!”本多再次提高声音,以御堂眼花缭乱的语速开始了一长串毫无条理的暴言:“我只是想说、您会经历那种事,有我的责任。当时我太相信克哉,随意接受了他的邀请,从来没想过你们的关系怎么会变好——之后您失踪了也无所作为,明明都知道您的住所也……如果我能做出什么的话,您也不会……而且用别人的弱点来威胁,这种下作的手段绝对无法饶恕!即使是克哉,也不能——所以,御堂先生,请让我协助您。如果您还是有把柄在克哉那里,我会帮您取回来;如果他还是在威胁您的话,那我来帮你逃跑吧!!”




聒噪的声音终于静下,一时间房间内显得那样沉默。御堂坐在原处,依旧是盯着表盘。方才秒针走过了几轮,而灰尘在空气中旋转飞舞,窗外不时有极其遥远的高声笑语,而这一刻无事发生,时间却依旧在向前进。


御堂眨了眨眼,开了几次口,最后慢慢地重复了一遍对方最后说的词:“……逃跑?”


“啊。”对面毫不迟疑地应声。


御堂放下手臂来,向后靠上沙发,嘴角一弯吐出一句揶揄来:“就凭你?佐伯克哉的手段,你估计是没见识过吧。听说他也恐吓过你了,不怕吗?”


“……我、就算那样……”本多只停了一秒,态度依旧坚决得盲目:“就算是为了克哉,我也不能让他继续对你——”


“好了。”御堂忽然出言截住了他的正义心喷涌,“多谢费心了,不过现在在这里是我的选择,怪不到别人头上。”


一边说着,御堂边站起身来,向书房走去:“你也不用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,那男的道德败坏目无伦常,为达目的怎么歪曲事实都不在乎——”


“——他只是擅长狡辩而已。”御堂猛然拉开门,果然看见克哉无措地站在房间中央,回头看见他,睁大了眼。


御堂一扬眉,把手机递给他,转身回了客厅。



几分钟之后克哉就出来了。御堂抬起头来,眼见他一步步挪到自己眼前,递过手机。随手放在一边,御堂随口问:“又吵起来了吗?”


“没有…我道歉了。”克哉上下打量了御堂一圈,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旁边:“也解释过,之前在您家里那次,是我给他下了药。”


御堂点头,克哉就接着说道:“另外,也道谢了。”


那话不禁让御堂有些惊讶,然而他并没有表现出来,只是随便拿过边桌上的杂志来看。然而内容看不进去多少,克哉的声音却在耳边再响了起来:“……您看,他不是也没觉得您……有什么问题吗。”


御堂一顿,没有看他:“……我才不在乎白痴的想法。”


克哉怔住,旋即笑起来,笑得御堂皱了眉直瞪他也没停下,反倒是趁机又靠近了些许过来:“您嘴上这么说,不是也跟那个白痴较真了吗——所以说您还是有倾诉欲的吧。”


御堂眯起眼来,心知他是借题发挥,所以偏偏不回话。然而克哉也是在观察御堂的表情,既然没看到恼意胆子就更大了起来。


所以他佯装抱怨:“明明之前都不理我……再怎么说,我也比那家伙更能理解您一点吧?”


那话让御堂哑口无言了一阵,只能睁大眼睛盯着他看,整理了半天语言才反问出去:“……我、不否认。但是这种事……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…?”


克哉愣在原地,完全无法反驳。


那男人目瞪口呆的模样很少见,御堂扬起下巴来欣赏了一会,突然也被逗笑了——


——然后克哉目瞪口呆的原因就换了一个。


那着实不怪克哉定力不够。御堂平日一双狭长上挑的丹凤眼不怒自威,弯一弯卧蚕就衬出些桃花春色。那场面克哉看得心底荡出阵阵涟漪来,还没想起来自己是不是没见过,就开始惶恐于会不会再也见不到——那讨厌的念头一生出来他就也顾不得许多,握住那人的肩膀执着地靠近了过去……


……御堂的手机在那时又响了起来。


扫一眼又是本多的号码,接通了还是抓不到重点的嘱托:御堂听了半天才平缓下来加剧的心跳,不过向克哉的方向瞥一眼,那男人大抵今晚都不会再有什么好脸色了。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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御堂灵光一现的笑容也好,转瞬即逝的暧昧气氛也罢,都依旧可以看作望文生义的凭据:深究下去,依旧什么都代表不了——道理克哉都明白,可是风吹起来旗就飘荡,人心若动了又哪能听得进去道理。那天以后克哉看似波澜不惊,却还是怀了一点期待:说来他不相信奇迹,但他默默看着御堂站在窗前低声回答电话那端的客户,总能想起来一年多前他回到御堂的公寓时,御堂是怎么睁开眼向他转了过来。


他在等,可是现在的御堂切断电话之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。


“怎么了吗?”克哉忍不住问。


御堂看了他一眼,摇摇头:“只是常见的突发奇想和主观臆断,没什么大不了。”


客户的突发奇想和主观臆断在他们这行基本每天能碰上十回,确实没什么大不了,不过说不头疼也是骗人。克哉半开玩笑地安慰了御堂几句,他却没有反应,徒留给他一个心事重重的侧颜。按说克哉早该习惯了被他无视,工作的话题多问了或者也会被误会成对他能力的不信任——于情于理都是就此打住更好,可是克哉看着那道身影,却总觉得恼人的恶兆又缠了上来。


权衡之间克哉还是开口了:“……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——”


“——不,没有。”御堂迅速截住了他的话头,接下来说的内容却让克哉更为震惊:“比起那个,今晚的治疗……你怎么打算的?”


那天是周五,确实是他们当初商量好的日子。然而自御堂在上次爆发以来咨询已经停了半个多月,克哉怎么也想不到御堂会主动提出来。心念一转,克哉观察着御堂的表情试探道:“……您想继续吗?”


“啊。”御堂面不改色地点头,绕到办公桌后坐下:“不过看这状况我可能要加班一会,你要在这里等吗?”


“待会还有个外勤,结束了我联系您吧。”


克哉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行程,忽然注意到了日期:“对了……今天,要不要去外面谈?”


御堂闻言瞥他一眼:“……治疗不是要在……有安全感、的地方进行吗?”


“……明白了。”


御堂既是说了,克哉也只能把自己那三分私心压下去。不久后藤田进来提醒,他就向御堂打了招呼离开了公司。


那天的客户们像是打定主意要来添乱。平日里这家公司的高层都对克哉言听计从,这次却偏偏针对几个细节胡搅蛮缠了起来。藤田望着他的社长唇枪舌剑一番,饶是占了上风也不由捏一把汗:说来他也奇怪为什么佐伯社长会突然改了提案,然而克哉决定的事,他问也问不出所以然。


好在最后结果有惊无险,只是生生耗费了不少时间。克哉送藤田去了附近的地铁站就开回公司,却正赶上晚高峰的车流。堵在路中央的克哉不胜其烦,眼看天色暗下来,就先给御堂打了电话。相互确认了时间之后克哉本要挂断,御堂却忽然提出来:“……去外面谈也好。”


“诶?”


“你到了告诉我。”


半小时以后克哉把车停在公司所属的大楼之前,而御堂已经等在了路旁,见他过来,径直上了副驾驶的位置。那场景让克哉想起来从前的一年里他们也一起去兜过风,只是现在再去猜御堂当时会抱着什么心情,克哉心里就沉了几分。那时问他想做什么要去哪里他都只是敷衍,然而如今再问,御堂依旧是答:“随便。”


克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御堂又补充道:“安静点就可以。”


笑了笑,克哉直接把车开出了市区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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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车里下来时天已经黑透了,咸涩的风迎面吹来,在夏夜有种畅快的舒爽。御堂站定一看,发现克哉竟然把他带到了海边——然而不同于附近的人造观光沙滩,这一侧只有码头和堤岸,人迹罕至不提连路灯都稀疏,更多的光源是来自海面上星星点点的船只和远方遥遥立着的灯塔。


刺目的光束将夜空一分为二,轮转过来晃得他脚下的影子四处逃窜。眯起眼,御堂非要迎着那强光向远方看,直至信号悄然熄灭,晃在波澜上的亮色也沉没进了深邃的海洋。


御堂回过头,克哉就站在他身后,沉默不语。


“……你是不是带我来过这?”他问。


克哉有些惊讶:“……你记得啊。”


说着那男人走近过来,对他伸出手。御堂一动不动,只是定定看着他,而克哉就在他凛冽的目光里把他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梳理整齐,又把刘海统统向后拢过去,动势之间温暖的手掌划过额头,五指在他的鬓角停住。


望着细密的发丝滑落指间,克哉垂下手,有些怅然:“当时你还睡着的时候,我经常带你过来……散步。”


见御堂一脸嘲讽,克哉小声辩解:“…轮椅也算散步啊。”


“……幸好现在已经用不着了。”御堂撂下一句就转了身:“走吧。”


肩并肩走在海岸线旁,御堂并不急着开口,目光四处游离,落在海上落在月色又落到前方,只是甚少看向克哉。克哉当然不敢催,只是海边的夜风多少也有些凉意,他知道御堂畏寒,就脱了外套披在他肩上。


御堂停下脚步,没有抖开,只睨了他一眼:“——你知道这种讨好对我没用吧。”


克哉苦笑:“……我还没那么蠢。”


御堂轻哼一声,也没再走,扯紧了克哉的外套,向远方看过去。克哉望着那个背影,不禁回忆起很多往事:他们认识三年多,期间身份关系一变再变,可始终不改的似乎只剩自己依旧是要这么看着他。


那想法令他生出久违的焦躁,而时至今日他也能心平气和地承认了,所谓的焦躁,无非是他觉得有点寂寞。


“您——”直到御堂看向他,克哉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出了声。本来想说的话已经在电光火石间忘了干净,克哉就拽起旁的疑问来:“——为什么突然之间……想说了?”


御堂盯了他几秒,收回视线来又看向大海:“……人总是有倾诉欲的——这不是你说的吗?”


那是搪塞,克哉清楚,却没法点破。不过他也没等一会,御堂就背对着他又开了口:“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。总之……我想明白了。这么跟你较劲下去也没什么意思。现在的你不是我的敌人,而我反正离不开你。”


克哉愣了愣,低声叹气:“……这样啊…”


御堂的几句话若是只看表面,是他向自己表达他是如何的依赖着克哉,而事实也确验证了那所言非虚——没有克哉,御堂当真有消失的可能:他脱过水,流过血,倒在地板上握着玻璃碎片——前前后后一地都是阴暗的曾经,克哉只消回忆一下就觉得不寒而栗。即使是以最自私的角度,御堂的语气里有那么多无可奈何,克哉也实在高兴不起来。


他垂头丧气了没多久,就听见御堂的动静。抬起眼来,发现那个人就站在眼前,神色复杂:“……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?”


“您说。”


“……以后,不用哄我,也别再避重就轻。”御堂沉吟片刻,继续说道:“对我说实话。”


克哉反应了两秒,明白了他的所指,勉强赔笑道:“……您发现了呀。”


“我知道你想帮我。”御堂说得很坚决,“但是骗我也没有用。这么久过去了,我多少也要有点长进。”


熟悉的字眼又听到,克哉强压下那些阴暗的回忆,点了点头。御堂也没再继续深究,转回去再看了一眼似曾相识的景色,仿佛正与时空彼岸的自己对望。


“我想过死。”他用极轻的声音说,“很多次。”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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